据说纳西古乐是因“三古”即“古老的人用古老的乐器演奏古曲”而具有一定的知名度,所以在去丽江之前就和携程说定,总费用里已包含观看演出的门票。很快,临行前收到行程安排表和丽江古乐PASS兑换券。孤陋寡闻的我习惯了器乐演奏的传统,即无论民族的弹拨乐还是西洋的铜管乐,按我们的说法反正就是“自拉自唱”。后来冒出来个“女子十二乐坊”,才知道原来演奏也可以是这样。再后来看了“印象西湖”,于是以为纳西古乐可能就是载歌载舞的民族风情表演,其实不是那回事。
那张门票其实就是一本书,一本和火柴盒一样大小的微型书。在封底下方打个小孔,算是检票的记忆。“票”里记载了纳西古乐的历史和荣耀,文字和图片足足有百十来张,让你怎么着也不会把这“张”从没见过的“票”扔了,颇有些强制记忆的味道,也让你不得不佩服设计者的匠心。
我踏进剧场的一刹那,感觉很怪。说出来你可能不信,第一印象像进入了某个宗祠。那是一个天井,只是上面加了一个屋顶。二楼沿着栏杆加了一圈的椅子,以防观众太多时备用。灯光较暗,让人觉得有些凉意。舞台上摆放好了许多椅子,像个乐团的阵势。椅子很破旧,好像是从家里带来的。最为与众不同的是,舞台上方悬挂着一排约二十来张老者的黑白照片,估摸是纳西古乐的先驱者。尽管看不清他们的面容,可感觉面对的就是祠堂里那些故人的灵位,还是让人感到阴气逼人。
也许你看过某位老艺术家的演奏,那种鹤发童颜的沧桑愈加衬托了艺术的厚重,让人肃然起敬且感慨良多。但是,倘若当你亲眼看到满满一舞台飘动的白发银须时,不知会不会联想到玉龙雪山的巍峨?看过老干部合唱团和夕阳红艺术团演出的人可能不以为然,可我告诉你,这是在一个过去交通不便相对封闭的偏远山区,一个民族的音乐就这样口口相传手手相教下来,而年轻的追随者越来越少,他们,有可能就是坚守在这面旗帜下的最后的守望者,你不觉得他们就是纳西音乐的活化石吗?
有人用“此曲只应天上有,人间哪得几回闻”来形容古曲的动听,我实在不敢苟同其为天籁之音。尽管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什么特别的感觉,尽管觉得那《洞经音乐》和《白沙细乐》与古代宫廷音乐民间传统音乐没什么太大的区别,可我还是被他们那长长的飘拂在胸前的白胡子所震撼。你可以观察得到,有时他们似乎在打盹,可一旦轮到他们操琴的时候,绝不会手忙脚乱,更不会错过一个音节——于是我倒宁可相信他们是沉浸在古老的音乐里。日复一日的晚间商业演出,看上去他们已毫无激情可言,清癯的面容和枯瘦的手指已与那胡琴那琵琶融为一体,乐谱于他们已经多余,每一个音符都已和生命合二为一。
纳西古乐的灵魂人物是一个叫宣科的78岁的老小伙儿。此人父母分别是纳西族和藏族贵族,幼时的家庭教师和保姆都是外国人,所以宣科说得一口流利的纳西语汉语和英语。他五十年代入狱,历经磨难21年,出狱后网罗尚存的纳西古乐传人,至今仍在登台的最长者已近九旬,平均年龄80岁。据说在10多个国家和地区作访问演出,反响强烈。那天他因身体不适,仅到场参加了一小节演出,基本是主持且英语汉语轮流说。给我的印象是:口若悬河,幽默睿智,只是自我的成分多了些,分寸有点过,不知他平时没病会是一种什么风格。
舞台两侧有一对联:
乐尤药也,能活人也能杀人;
礼乃理焉,可治世亦可乱世。